适之🍁

【 】城中雨（下）

空气中安静得有些过分。

鹧鸪哨折返几次落至地面上，目光时刻注视着那长发怪人和他手中的匕首。看老洋人的状态，人应该没什么大碍：却也证明了他没怎么招架便受制于人，可见那长发怪人之实力可怖。

“你是人是鬼，为何在此？”鹧鸪哨沉声问道，手中德国二十响悄悄上了膛。

“你又是人是鬼，为何在此呢？”那怪人反问道，话语中寒森森的。那人转动脖颈，动作僵硬得好像一个多年未曾动过的木偶人，斜斜地瞥向站在身后的鹧鸪哨。

此时老洋人的脸色却变了，他张口欲言却哑口无声，呼吸便不由得急促了几分，情急之下趁那人正转向鹧鸪哨，压低身型躲过哪匕首的刀锋，向前扑去欲把此人扑倒在地。令卸岭二人都没有想到的是，那人竟是虚晃了一下，老洋人就此扑了个空，来不及停住惯性向前踉跄几步。

与此同时，鹧鸪哨也已经连发出好几枪，正中那人身上要害部位，子弹却也是打在了虚影上，没入他身后的雕像。鹧鸪哨心叫不好，只见下一秒那人的匕首已经刺向了老洋人。老洋人也反应及时，索性借着惯性落在地上，躲开其原本的路线，紧接着在地上翻滚，将将躲过那匕首。怪人见一击不中，紧接着侧划过去。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金铁相击之声，原来是老洋人情急之下从身边的尸骨身上抽出了一柄短剑，堪堪挡下了那致命一击。

与此同时鹧鸪哨也心知这惯常的方法伤不到眼前的鬼魂——不管是活人死人还是活死人，那必是有实体的，像这样打不着的，恐怕真的是撞见的鬼。可是鹧鸪哨下的墓多了，又怎会信鬼神一说，当下心念一动，笃定眼前的皆是幻象，却不知应该如何破除。

既已知子弹没多大作用，鹧鸪哨也不多再尝试，趁老洋人拖延着对方，从地上抓来一把剑，从出鞘到刺入那人身体不过毫秒时间。然而那剑未能对他幽灵般的身子产生丝毫伤害，反而是引出了一股寒气顺着剑锋蔓延到鹧鸪哨持剑的手，逐渐扩散至四肢百骸。鹧鸪哨心觉不对却为时晚矣，指尖刺痛，如蚂蚁噬咬一般的感觉悄然而至，几乎是在下一刻手指便没了知觉。

鹧鸪哨手上没了力气，剑脱了手落在地上，而伴着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，那幽灵一般的人将匕首刺向鹧鸪哨心脏。这一切发生的太快，饶是鹧鸪哨的已然竭力躲避，刀锋仍旧在他胸膛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血痕。金红色的血液渗了出来，落在那人指节，像是灼伤了他一样，竟是散出了许些烟气。

那人也神色诧异，退远些许，眯起眼睛打量着鹧鸪哨。“金色的血？有趣。”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如他本人一般不真实，“未曾想在此地三百年，竟是又遇见了扎戈拉玛族的后人，着实有趣。”

“你是什么人？”鹧鸪哨问道。

那人却像听不到一般兀自说着：“你要找的东西并不在这里，而你也命不久矣。”话音未落，他又像是有了另一重情绪，表情狰狞破碎了一瞬，接着又恢复如初。

鹧鸪哨不知他所谓的命不久矣指的是逐渐失去知觉的手，是这大漠的凶险，还是他身上所背负的诅咒。沉吟片刻道：“告诉我你所知道的，我自有办法助你脱身。”

雨化田看着他，墨色的长发无风自动。鹧鸪哨辨不清他脸上的表情，心中忐忑，却听得那人道：“你要找的线索在你前人的尸骨上。第二场沙暴很快就要来了，你们走罢。”

鹧鸪哨捉摸不定他话中的意思，毕竟在此人开口之前，他几乎要至他于死地。更多的血从胸前的伤口处溢出来，浸透了衣衫，他却只感到了细微的痛——连他的肩膀都开始麻木了。他还想说些什么，却见那人的身影变得透明，转瞬化为了云烟。

鹧鸪哨平定心神，念想着自己逐渐丧失知觉的手臂和胸口的刀伤，竟有些怀疑方才的一切是否是幻境。低头扫视发现老洋人倒在不远处的雕像脚下，额角还有着红色的血迹，此时刚刚自昏迷中转醒，一脸的迷茫和困惑。

他见到旁边的骨骸，腰间落着一环玉佩，其上雕刻的内容甚是独特，而那篆刻上竟是提及了雮尘二字，心中惊喜。拜了拜那骨骸，将玉佩收入怀中，鹧鸪哨又去观察先前雨化田消失的地方，却只见得一局尸骨，辨别不出什么。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就在它手边，鹧鸪哨定睛去看那匕首，却发现上面有新鲜的金色血迹，不由得皱眉，却也不知这究竟是为何。他想起之前雨化田所言，虽不知其是否真实，但念着江湖道义，索性设法生了一把火，焚了那尸体和匕首。

般山道人下墓不求财只求丹药，鹧鸪哨面对眼前金光灿灿的一切无动于衷。唯一引他注意的是先去雨化田所用的兵刃，他在那殿内搜寻了一番，果然又找到一柄同样锋利的匕首。确认它未曾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之后，鹧鸪哨将其收在了背囊里。此后般山二人如何出的黑水城，又是如何走出了沙漠，便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。

-

后来鹧鸪哨寻了医师来查探手臂的情况，医师言他所中乃一种寒毒，与蛇蝎之毒相似，会麻痹封阻人体脉络。所幸鹧鸪哨反应及时，且他本身体质特殊，那毒在蔓延至他肩膀之后便停滞了。此时只要加以药物调理，一段时日之后便可自行化解。只是如此一来，他将有一段时间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了——在这期间还有不少有趣的事情发生，不过那都是后话了。